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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美地名故事┃一个叫“爨”的村庄



发表时间:2017-09-18 09:27:17 来源:市民政局 作者:民政局

地名是文化的载体,是中华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。地名承载了丰富的地域文化内涵,随着经济社会发展和城镇化快速推进,大量新地名不断产生,老地名不断消亡。

为进一步落实第二次全国地名普查宣传工作,保护传承优秀传统地名文化,国务院第二次全国地名普查领导小组办公室与光明网共同举办了“寻找最美地名故事”网络征集活动。活动面向全国,广泛征集最美地名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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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西,一个叫“爨”的村庄


“兴字头,林字腰,大字下面加火烧。”可能不少人都听说过这个字谜,谜底是一个有30笔画的“爨”字。“爨”,《广韵》注为“七乱切”,今普通话读作cuàn。它的主要义项有两个,一曰“炊爨”,一曰“姓氏”。在中条山下,山西夏县境内,魏国故都安邑城附近,就有这样一个名字叫“爨”的村庄。

关于“爨村”村名的来历,与辞书释义相应,也有两种不同说法。一种是“炊爨说”。史书记载,秦末楚汉相争,项籍立魏国贵族魏豹为西魏王,王河东郡,都安邑。汉王二年(公元前205年),魏豹降汉,不久又叛汉归楚。刘邦派郦食其游说不听,遂命韩信率兵攻魏。魏豹盛兵塞临晋,杜绝关河通道。韩信采用疑兵之计,佯装陈船欲渡临晋,暗中伏兵从夏阳用木罂渡河,一举击灭魏军,俘获了魏豹。当地人传说,当年韩信攻打魏都安邑(今夏县禹王城,距爨村12公里),在这一带屯兵,因此当地留下了许多与齐王韩信有关的地名。当年驻军的村庄都称“韩王村”,为示区别,分别呼作“陈家韩王”“乔家韩王”“樊家韩王”“双庙韩王”“上铺韩王”“双城韩王”等。至于“爨村”,则是因为驻扎火头军,是炊爨之所而得名。至今“爨村”村东还有一大片地叫作“校场地”,相传是汉军演武练兵的场所。因为这个,早年《山西日报》一篇关于爨村的报道,称这里是“炊烟升起的地方”。

一种是“姓氏说”。此说法认为爨村得名可能与魏国大将爨襄有关。《战国策·魏策》载,魏惠王九年(公元前361年),公叔痤为魏将,与韩、赵战于浍北,擒获韩国大将乐祚。魏王大悦,要以百万良田赏赐公叔痤。公叔痤辞谢说:这是大将巴宁、爨襄的功劳。于是魏王赏巴宁、爨襄良田各十万。这位爨襄,被认为是“古籍中有记载的爨姓第一人”。根据《竹书纪年》,此时魏惠王已迁都大梁,安邑已成故都,故将附近良田赏与有功将士,亦在情理之中。因为这里属爨襄食邑,故有“爨村”或“爨乡”之名,亦有爨姓人家。160年过后,韩信又屯兵于此。由于火头军与原有地名“爨”义相合,后世人们做“地名规划”,在派出“辕”“师”及诸多“韩王”村名后,有可能忽略爨村的历史信息,而以韩信驻军故事叠加附会以代之。今天爨村早已没有了爨姓,而在与夏县毗邻的平陆县大山里,后南吴村、石穴村等却有几户爨姓人家悄然存在,而且附近还有一个“爨坡村”。这里的爨姓有可能是从几十里外的夏县迁来的,他们或许就是爨村人的后裔。

总之,“炊爨说”或“姓氏说”,两“说”无论何者为是,“爨村”得名都不晚于汉初,距今已经有足足的2000多年了。

当然,爨村外迁的人家有的走得更远。据《汉书》记载,秦国灭楚后,楚国公族令尹子文之后班壹,迁徙至晋、代之间,即今天山西忻州一带。“当孝惠、高后时,以财雄边,出入弋猎,旌旗鼓吹”,成为当地的望族。到了汉末,班姓一支又由晋昌(今定襄西)封于安邑爨乡,于是以地为姓氏,改姓为爨。在卜居安邑七八十年后,出任曹魏河南尹的爨肃,奉命带领合族迁徙至蜀中,后又由四川再迁云南、成为南中大族。东晋中原动乱,无暇南顾,爨氏在云南自称为王,将其统辖统称“爨人”。又分为“东爨”“西爨”,“东爨”以彝族为主;“西爨”以白族为主,从而形成一个结合的部族、民系。而爨人不忘自己族源所自。南朝宋孝武帝大明二年(458年)所立的《爨龙颜碑》称:爨氏“蝉蜕河东,逍遥中原”。《新唐书·南蛮传》曰:“西爨自言本安邑人。”顾炎武《天下郡国利病书》说:“爨氏本安邑县人,东晋时为南中太守,中原乱遂王蛮中。”《云南志钞·爨氏世家》也说:“爨氏自谓……食采于爨,以爨为氏,自河东安邑,迁运南土。”

唐开元二十六年(738年),玄宗封皮逻阁为云南王,南诏开始立国,与唐通好,进一步加强了经济与文化的交流。云南爨人喜歌善舞,天宝年间,南宁州都督爨归王曾带领艺术团到长安演出。爨人载歌载舞的表演震动了京师,人们遂将这种艺术形式称为“爨弄”或“踏爨”。元人李京《云南志略》说:“男女文身,去髭、须、鬓、眉睫,以赤白土傅面,彩缯束发,衣赤黑衣,蹑绣履,带镜,绝类中国优人……天宝中,随爨归王入朝于唐。今之‘爨弄’,实源于此。”“爨”的特点在于且歌且舞。到了宋金时期,杂剧、院本中的歌舞均有称为“爨”的,如“五花爨弄”“讲百花爨”“文房四宝爨”“艳爨”等。这些“爨”,有的是说唱为主的歌舞,有的则是扮演一定角色的戏曲性歌舞。从此中国出现了“爨”这种表演形式。

明初,山西大移民,夏县爨村亦有迁出者。史料记载,洪武、永乐年间,先后18次从山西移民,其中“徙山西民无田者实北平”即达六七次之多,且动辄成千上万人,以军旅编制,实行屯田。由于故土难忘,移民把老家的地名带到了新居地。今天京郊大兴、顺义一带的“蒲州营”“红铜(洪洞)营”“夏县营”“稷山营”“河津营”等,就是山西移民留下来的地名。京西斋堂镇有个“爨里安口”村。据中央电视台《家园》节目介绍,这也是一个明初山西移民的村落。这里的村民有可能来自夏县爨村。虽然迁来的人家中并无爨姓,但村人仍然袭用了老家村名旧有的“爨”字,以做纪念。除了“爨”字外,“里安”二字也具有安邑、夏县一带地方口语特色。当地人表示方位,不说“这边”“那边”“里边”“外边”,而说“这(至)安”“那(兀)安”“里安”“外安”等。而对有深度、较封闭的地形,“下边”亦称为“里安”。故安邑、夏县人所说的“爨里安”,也就是“爨底下”的意思。至于“口”字,则如同古北口、喜峰口等一样,也应是军塞的标志。近年来,随着不断开发,这里已成为全国一个著名的旅游景点了。

“爨”字原本是个象形字。它像一幅反映古代人们生活的纪事图画,上部是以双手持甑置于灶口,下部为双手将木柴推入灶火中,是最生动最妙曼的汉字之一。但它的缺点是笔画太多,书写起来很不方便。于是人们在使用过程中都根据自己的理解和需要来简化它,使它有了多个替身。

在河东老家,人们把它简化为“全”。夏县当地人口语读爨为quàn,与古音“七乱切”相一致。由于与“爨”(quàn)完全同音的常用字,《现代汉语词典》中只有“劝”“券”两个,而“劝”字的繁体字“勸”笔画也很多,而且是个中性词,没有吉祥的寓意;“券”字在当地人的口语中读作juàn,与“爨”字读音不同。于是人们便选择了有吉祥寓意的近音字“全”(quán)来代替它。1981年经有关部门批准,将“爨村”正式改名为“全村”。在平陆县,“爨坡村”被人们也不约而同地读作“quán坡村”,写作了“全坡村”。附近后南吴村、石穴村的爨姓村民,一般也都将姓氏改写为“全”。但在老年人中,有的还保留了“爨”的写法。石穴村原党支部书记全项茂称,他父亲的印章刻的仍然是“爨”字。

爨氏迁往云南后,爨字简化为“寸”。元人李京《云南志略·氏族志》说:“爨人之名,复化为寸。”忽必烈灭大理后,以当地爨人和僰人组成乡兵,称为“爨僰军”,也简写为“寸白军”。《元史·兵志》曰:“又有辽之乣军、契丹军、女直军、高丽军,云南之寸白军,福建之畲军,则皆不出戍他方者,盖乡兵也。”清代李根源《大爨碑跋》也说:“腾(冲)永(宁)寸氏,据其祖代相传,为爨之嫡裔。”可知,在云南“爨”简化为“寸”,时间当在元代以前。

如前所说,唐代爨人歌舞在长安演出后,形成了“爨弄”“踏爨”这样载歌载舞的艺术形式。到了宋、金时期,又出现了“五花爨弄”“讲百花爨”“文房四宝爨”“艳爨”等新名称。后来人们为了简便,找了一个“串”字来代替它。于是将“爨戏”“爨演”“爨角儿”“反爨”“客爨”写成了“串戏”“串演”“串角儿”“反串”“客串”,等等。清人翟灏《通俗编·戏》说:“《辍耕录》:‘国朝院本用五人般演,谓之五花爨弄。’按:院本只般演而不唱,今学般演者,流俗谓之串戏,当是爨字。”“串”字于《广韵》中注为“尺绢切”,今普通话读作chuàn,与“爨”字声母不同,亦是取其音近而已。今天,“串演”“客串”“反串”等词语人们仍习用不辍,但不少年轻人已经不晓得这个“串”字原本是一个笔画繁复的“爨”了!

再说,迁至京郊的爨村人,不忘故土,在村名中特意保留了“爨”字,曰“爨裏安”。后来人们嫌这三个字写起来笔画多(“里”字还须写作“裏”),太麻烦,于是找了一个只有三笔的“川”字,来代替这个三十画的“爨”字,同时改用口语的说法,将村名改写为“川底下”,并于1958年经过有关部门批准,正式使用。这样,“爨”字在这里又化身为与它音近的“川”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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